为了提防再有巡警来搜捕,沈葆英立即离开了这所房子,急忙去找恽代英。夜深了,她在僻街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下来,求好心的主人借宿了一晚。第二天又继续在街上流浪。直到第三天早晨,她又来到靠近原来住处的一条街上,远远看见恽代英迎面走来。因为这里离原来住的地方太近,怕引起注意,都没有敢打招呼,相互递了个眼色,擦身而过。恽代英在前,沈葆英尾随其后,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左右望望,可以放心了,才先后走了进去。
沈葆英向丈夫诉说了几天来的焦急心情和流浪生活的遭遇,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恽代英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四妹,别难过。这两天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也被捕了。现在证明,你很机警,又很冷静,适合做秘密工作。吃了点苦头,经受了锻炼,也是收获。丢点东西不要紧,只要人安全就是胜利。”
恽代英与沈葆英夫妻情深,在艰苦的环境中坚持斗争
广州起义失败后,广东省委损失极大,党内思想十分混乱,在许多同志中产生了一种埋怨省委的情绪。在究竟应不应该举行暴动,暴动应采取的方针以及暴动失败的原因等问题上,省委内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中共中央派李立三到香港,主持省委工作。李立三根据中央1927年十一月扩大会议对领导起义失败的同志进行处罚的规定,撤销了恽代英等省委委员的职务。这样做非但没有统一思想,相反造成了更大的混乱。1928年2月,党中央及时派邓中夏抵港,担任省委书记,纠正李立三的错误做法。但不久省委机关遭到破坏,邓中夏被捕。
在此情形下,周恩来受中共中央委托,于3月中旬来到香港,召开了省委扩大会议。为了躲避巡捕和特务的耳目,会议利用办喜事的公开形式,在一栋张灯结彩的公馆里举行。
这一天,沈葆英以女傧相的名义,站在门口招待来宾,起着会场第一道警卫的作用。
来的人必须按照规定的暗号,说:“恭喜恭喜,向王小姐、何先生贺喜。”
沈葆英回答说:“怠慢怠慢,多多原谅。”
来人把手挥三下,就可以放进去。
沈葆英第一次参加这样重大的活动,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心里既兴奋又紧张,特别小心地站在大门口接待来宾,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大街上,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来宾中有不少人是老早就认识的。突然,她看到走进来一位颇有气派的“贵客”,他中等身材,穿着浅色西装,英俊而消瘦的脸上,浓眉下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他跨进大门时,朝沈葆英亲切地点点头,马上就有人把他引过天井,接进客厅去了。
“他是谁?”沈葆英觉得这个人挺可亲的,正在思忖。恽代英悄悄走过来,贴在沈葆英的耳边说:“他就是伍豪!”
“呵,他就是伍豪!”沈葆英惊喜得瞪大了眼睛。伍豪即周恩来。她以前虽然没有见过,但早已从恽代英和其他许多同志的口中,听到有关他不少传奇性的故事。这时,沈葆英的眼前,浮现出恽代英每次谈到周恩来时,那无限钦佩和信赖的神情。
客厅里有几个人在打牌。接着又有人过来审查来客的身份,送进新房,那里才是开会场所。客厅里有打牌和侍应仆役,都是打掩护的保卫人员。内室里围着“新郎”、“新娘”谈话的人,才是会议的主要人物。
会上,周恩来首先肯定了广州起义。他指出,在这次起义中,绝大多数同志包括知识分子出身的党员都是英勇斗争的。提拔一些工人出身的优秀分子参加新的省委领导是很好的,但是不能因此清除一些知识分子出身的干部。他还分析了起义失败的主、客观原因。在周恩来的亲切关怀和支持下,恽代英和其他被撤职的同志恢复了职务。
此后不久,沈葆英怀孕了,恽代英就更忙了,每天除了写稿、编刊物、开会以外,尽量腾出时间照顾沈葆英。那时,党的经费常常中断,恽代英夫妇的生活很拮据,有时甚至断炊。恽代英就想方设法买点好吃的给沈葆英,即使炒个菜,也是自己避开,给沈葆英一个人吃。他偶尔也买点水果,让沈葆英开胃,而自己却常常饿肚子,不让沈葆英知道。
繁重的工作和艰苦的生活,使患有肺病的恽代英身体更加消瘦了。沈葆英看到丈夫一天天消瘦的脸庞,心中十分难过。恽代英却不以为然,非常乐观。有一次,他对沈葆英说:“我们是贫贱夫妻,我们看王侯如粪土,视富贵如浮云,我们不怕穷、不怕苦。我们要安贫乐道,这个‘道’就是革命的理想。为了实现它而斗争,就是最大的快乐。我们在物质上虽然贫穷,但精神上却十分富有。这种思想、情操、乐趣,是那些把占有当幸福,把肉麻当有趣的人所无法理解的。”
就这样,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中,互相鼓励,互相支持,坚持对敌斗争。
恽代英夫妇与周恩来夫妇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1928年冬,恽代英奉命从香港调到上海党中央组织部,协助部长周恩来的工作。恽代英是周恩来的得力助手,各省省委负责人来上海汇报工作,周恩来腾不出手无法前去时,均由恽代英接洽,并直接作出决定。他回来向周恩来汇报时,周恩来总是表示同意或照办,从未提出异议。
1929年初,恽代英被调到中共中央宣传部,担任秘书。在这前后,他还担任中共中央机关刊物《红旗》、上海地区党的机关报《上海报》的编辑。沈葆英协助恽代英,负责搜集资料。在沈葆英的协助下,恽代英写了大量文章,猛烈地抨击蒋介石新军阀祸国殃民的罪行。他大声疾呼:“只有打倒一切资产阶级与买办地主阶级,建立我们工农兵贫苦民众自己掌握政权的国家,才可以永远灭绝国民党的毒害,灭绝军阀战争!才能求得中国经济的独立与国际平等,这是中国工农群众唯一求生存的道路。”
沈葆英当时担任党中央机关的机要员,用药水抄写信件,登记来往电报,管理或递送重要文件,并负责保卫工作。为了工作需要,她有时化装成服装艳丽的阔太太,有时又扮成穿着朴素的家庭妇女,把周恩来交给她的文件送到指定的地方去。
那时,邓颖超是机关的党支部书记,常常到机关来检查保卫工作。临近春节,她怕同志们麻痹大意,又特意到机关来。她领着沈葆英楼上楼下仔细查看,看窗口的暗号放得是否合适,会不会被暗探察觉,机关人员的生活和服装有没有会引起敌人注意的地方。她边看边叮嘱沈葆英说:“葆英啊,恩来和代英从黄埔军校到南昌暴动,两次共事,了解很深。现在是第三次共事,合作得很好。他们辛辛苦苦地为党工作,我们要保护他们的健康,保障他们的安全,这是党交给我们的任务。……每次代英回来得早晚,他出去检查工作到些什么地方、经过哪里、在哪吃饭、回来时后面会不会跟上‘尾巴’,都要注意。”邓颖超还特别关照沈葆英要关心恽代英的身体。她语重心长地说:“葆英呵!一个女同志,作为他们的亲属,把他们保护好,也就是对党的贡献。”
沈葆英看着只比自己大一两岁,然而却有那么多丰富斗争经验,对同志又如此热诚的大姐,感到非常敬佩。这时,沈葆英已临近生产,对照顾孩子和革命工作的矛盾顾虑重重,就向邓颖超讲了自己的想法。
邓颖超恳切地对沈葆英说:“女同志总是要做妈妈的。关键是做了母亲不要忘了党的事业,不要忘了工作。只要安排好,矛盾还是可以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