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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水浒传里那些在“兄弟情义”下的算计、不义和残忍,以及无

来源:网络转载 2017-01-22 11:25 编辑: www.xigushan.com 查看:

赛珍珠翻译《水浒传》,英译名为《All Men Are Brothers》:“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句话出于《论语》,《水浒传》第三回,那个纳了金翠莲做外室的赵员外,也对鲁智深这么说过。然而,将这句话作为小说的主旨,倒更像一种讽刺,所谓好汉们何曾对世人有这样一种友爱?李逵劫法场,将宋江救下,还是刹不住脚,抡着板斧,一口气只管杀将起来,“不问军官百姓,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武松被张都监等人暗算,将张家上下尽皆杀掉,马夫丫鬟都不放过,还特地“寻着两三个妇女,也都搠死了在房里”,“方才心满意足”。


强者是不会与弱者称兄道弟的,即便是书中最可爱的鲁智深,他的行侠仗义也只因见不得不平事,对于事的感觉多于对人。比如在瓦官寺,他听那几个面黄肌瘦的老和尚,说此庙被一僧一道给占了,他就去寻那僧道厮打,但因为肚里没食,又走了长路,打不过人家,落荒而逃。逃跑路上碰到史进,两人吃了饭再杀回,杀掉了那一僧一道。


“兄弟之情”也是讲究势均力敌的,比如鲁智深对林冲就各种记挂,但这样的感情在《水浒传》里也还是异数,更多的“兄弟”二字背后,是利益取舍。书中经常写到,那些好汉们一听宋江的大名,纳头便拜,口称大哥。宋江武艺稀松,谋略寻常,何以有这般江湖地位?不过是“及时雨”的名声在外。


对于最底层的李逵,它意味着有求必应。未跟宋江见面之前,他就曾想着去找宋江,找他做甚,无非是要点钱花,求个生路,对于李逵这类人,这就是全部了。而对于柴进、花荣这些中产阶级,他们更看重的是“及时雨”三个字的民间感召力。


生逢乱世,章法全无,即便是老牌贵族如柴进,握有一定权力的花荣,也难保无虞。但风险同时也是际遇,他们仗义疏财,延揽人才,应对未来的变数。在这个理念里,宋江已经领先一步,做出了“及时雨”的品牌,休要小看一个绰号的力量,绰号就是宣传,它比“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之类口号更加言简意赅,直击人心,三个字,就道出了核心竞争力。


凭着这个招牌,宋江每每逢凶化吉,遇到无数热烈的表白,盛大的宴席,兄友弟恭,热气腾腾,但当局者心中只怕都明白,各自的诉求之所在。当兄弟之情与利益碰撞,前者立即荡然无存,虽然作者尽量写得平淡,但宋江们对兄弟下手时,皆是极尽狠辣之能事,主要体现于赚取徐宁、卢俊义、朱仝、秦明等人上梁山时。


除了李逵这样彻底的流氓无产者,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上梁山,宋江本人,也是宁可坐牢,都不肯完全站到朝廷的对立面去,成为大宋的敌人。但是,等到宋江们上了梁山,就开始琢磨着把别人弄上去,卢俊义们因此进入他们的视野。徐宁和卢俊义,与梁山原本无瓜葛,只因徐宁擅使钩镰枪法,卢俊义“一生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梁山用得着他们,就由不得他们了。


赚徐宁上山比较容易,时迁去偷了他的雁翎锁子甲,一步步将他引诱到梁山上来。让卢俊义上山则很费了一番周折,先是放风说他投了梁山,官府将他抓去,流放沙门岛,差点没死在半路上,逃跑不成,又被改为死刑,被整得七荤八素的,老婆也没了,只能栖身于梁山。已经算得上残酷,但比起秦明和朱仝的遭遇仍略逊一筹。


秦明原是大宋军官,被宋江他们擒住,劝他入伙梁山,秦明断然拒绝:“秦明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朝廷教我做到兵马总管,兼受统制使官职,又不曾亏了秦明,我如何肯做强人,背反朝廷?你众位要杀我时便杀了我,休想我顺随你们。”


梁山人倒也并不强劝,第二天好生送他下山。只是等他来到城外,发现“原来旧有数百人家,却都被火烧做白地,一片瓦砾场上,横七竖八,杀死的男子妇人,不计其数”。


昨夜有强人来此杀人放火,领头者,穿着他的盔甲,骑着他的马匹。慕容知府站在女墙上,大骂他是反贼,并告诉他,他家中老小尽皆被官府杀掉,又叫军士将他妻子的头颅挑在枪上给他看。


不消说,这正是梁山人做的局,官府固然失之于昏聩不察,但梁山滥杀无辜在先。想这一夜有多少颠扑哭喊,多少恐惧与绝望,那些男子,妇人,老人,婴孩,他们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遭遇这无妄之灾,数百人家,只因梁山人需要秦明这一个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于非命。


秦明本人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妻儿尽皆送命,梁山人如何算不到这一步?只是与他们的“小目标”相比,秦明的亲人,以及秦明本人的感情创伤,都不算什么了。


不明就里的秦明跟宋江诉说自己的遭遇,宋江轻描淡写地说:“没了夫人,不妨,小人自当与总管做媒。”他把花荣的妹妹许配了秦明,还陪备了彩礼,似乎这样一来,秦明的损失就完全被抹平了,他们本来就没有把他的感情计算在内。


他们也同样无视朱仝的感情,尽管相对秦明,他们与朱仝有更深的交情,也有更多的感性认知。作者浓墨重彩地将朱仝塑造成一个忠厚仁义的形象,他“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满县人都称他美髯公。”


他为人忠肝义胆,为朋友两肋插刀,放走劫了生辰纲的晁盖和杀了阎婆惜的宋江也许还只能算是举手之劳,甚至还有以权谋私之嫌,后来雷横杀了白秀英,他宁可自己坐牢,也要救下雷横性命。他因此事被发配到沧州,知府见他“一表非俗,貌如重枣,美髯过腹,先有八分欢喜”,知府四岁的儿子更与他投缘,一见到他,就说:“我只要这胡子抱。”


那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端严美貌”,“知府爱惜如金似玉”,幼年贾宝玉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吧。从此后,朱仝主要职责就是抱这个孩子到街市上玩耍,天真的孩童犹如天使,一定在许多时刻,温暖过身处羁縻中的朱仝。


梁山人却盯上了这个小娃娃。七月十五夜,朱仝带小衙内去看河灯,小孩儿打扮得十分周正,穿着一领绿纱衫儿,头上角儿栓两条珠子头须,他活泼泼地等待着和朱仝去玩耍,并不知道,灾难已经专为他,埋伏在那里。


朱仝扛着小娃娃走在街头,雷横出现了,要朱仝借一步说话,朱仝放下小衙内,跟他到个僻静地方,见到吴用,与雷横一道劝朱仝上梁山。朱仝亦是断然拒绝,他犯的罪行并不严重,一年半载就能够还乡复为良民。这原也在宋江吴用预料之中,于是,当朱仝回转,到处找那小孩儿,却发现,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娃娃,已经被李逵一劈两半,尸首就在朗朗月色下。


每次看到这一段,都不忍卒读,替那孩子难过,替他父母难过,更替朱仝难过。似他这样重情重义之人,如何面对那个孩子的惨死,知府对他的不设防?